1呲呲呲——轰——那人扔掉了手中的火把——尸体趴在火焰之中,不确定,但应该是尸体,
因为他已经一动不动许久——一截烧焦的房梁重重的砸在他的身上。
四肢因遭受击打而腾起又落下,身体被长剑刺穿,鲜血流了一地,蔓延到我的眼前。
站立者面无表情地看着屋内跳动的火焰,我恍然间又看到那人在过去的某一时刻曾手持长剑,
精准又机械的,一遍又一遍地刺向地上的人。奇怪!就在这火势愈燃愈盛,
屋顶将要崩塌之际,竟然有蝴蝶从尸体的身体内部飞出!
纯白色的蝴蝶从尸身中仿佛挣脱一般地飞散出来!从一开始的几只到数十只再到数百只,
越来越多,越来越密集,它们慌乱的四散奔逃,直至充斥满整个梦境,接着,
轰的一声炸成漫天白雾!我再一次从梦境中惊醒!已经记不清楚这是第几次做这样的梦了,
每次梦中也都只有这一个场景,一个人不断的拿剑刺死另外一个人。我记不清杀人者的样貌,
也无法判断他的年龄,那人站在暗夜的火光之前,只能隐约看出一些轮廓,
似乎是个穿着紫色锦衣的瘦弱男人。可一想到那位死者,
我的心里就好像爬过一条又凉又滑的蛇。这种惶恐的感受并不是来源于他死亡时的惨状,
而是来源于一份朝夕相处的熟悉感。是的,我认得他,从尸体的衣着、体态,
甚至是四肢的腾起、下落,我能确定,他就是我那新婚还不到百日的夫君。
但让我更在意的是——这个梦极有可能是真的。因为我的夫君,已经失踪半月有余了。
两个月前,他应召进京,本该上月返回,可是归期已定,他却忽然失去了所有讯息。
虽说他偶尔也会如此,也让我不要过度担心,他许是一时兴起在某处耽误了几日,
过几天便会回来的。但这一次一次的梦境,让我的不安一日比一日强烈。我不能没有他,
他是我此生唯一的爱人,我很爱他,他就像......我的人生。当然他也很爱我,
所以在我们相识整三年的那天,他求娶于我,以此为念。
我与夫君相识于十五岁的那场“闲日集”。那是昭禾五年春日的一个午后,以物易物日,
每五月开放一次,方便三个书院的学生互通有无。我早在几日前便想好了要卖什么,
我兄长少年时曾当过一阵子文艺青年,收藏了好一大堆折纸扇,现在呢,
他又迷上了搜集“绝世好剑”,这堆纸扇自然被他忘到脑后了。
我想着能用这些玩意儿换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也好。“此物需用什么来换?”正走神间,
忽地听到声低哑又不失魅惑的声音响起,一只修长的手握着一把折扇出现在我的眼帘。
他的手腕很细,手指上骨节只只分明,皮肤很白,又身着一拢红衣,头发以竹簪束起,
一张挂着笑的脸庞,让两道浓浓的眉毛都泛起了柔和的涟漪。我认出了他,脸色有些微红,
却故作姿态地问:“你都有什么?”他从怀里拿出一个锦盒,递到我面前,
打开是一只白玉簪子。许是送给哪家姑娘的?“你还有别的东西可以换吗?
”我试探性地问道。他又低头翻了翻荷包,片刻之后,朝我摆了摆手:“只有这个可以换了。
”我有些失望的将锦盒递还给他。“抱歉啊。我不想交换这个。”“唉”,
他看着有些懊恼的接回锦盒,“那便算了吧”。说罢,就要转身离开。我有点着急,
心里一横的叫住他:“你真的很喜欢这把扇子?”他点了点头。
“为我谱一曲然后奏给我听吧!”“什么?”他显得有些茫然。“你的曲子,
刚好可以换这把折扇。”我眯着眼睛笑道。他叫白鹤望,隔壁书院的学生,和我同龄,
琴棋书画样样精通,当然最值得称赞的便是他抚得一手好琴,
小小年纪就已经是连续3年蝉联三宗书院“幽兰阳春”琴曲大赛的双榜首了。
这世间所有的当下不过是昨日的影子,所谓命运般的相遇,
不过是一个人由着另一个人推动罢了。后来我也曾问起他,
你知道自己是很多女子心中的翩翩佳公子吗?他歪着头假装思索了一下,
然后咧着嘴笑道:要是我说不知道,会不会显得过分清高了?我有隐约的听人说过一些吧,
但我并不太在意这类的事情,我当时太痴迷于谱曲,抚琴,
游戏人间了......我那时还正是爱玩的年纪,你也是知道的。的确,
在学院读书的时候,我从未看到他与哪个女子走的亲近。这三个书院中偷偷爱慕他的人,
自然不只我一个,但凡他身边多出一只雌性生物,哪怕是只母猫,都逃不过她们的眼睛。
我也是她们中的一个,故意路过他的书院,故意在下学路上和他偶遇,
故意在他抚琴时大胆地紧盯他看,还在许愿树上挂满他的名字,祈祷掌控人间愿望的神明啊,
快点让这个人爱上我吧。他的的确确从未注意到任何一个偷偷爱慕着他的女子,除了我。
不过还是有一点让我有些困惑的,就是——那支簪子。簪子?什么簪子?哦,你说那天啊,
那簪子本来就是打算送给你的。“嗯?嗯?送给我?
”我似乎抓住了重点:“你该不会是一直偷偷喜欢我吧?”白鹤望笑而不语。
我没收他簪子的理由很简单,我觉得那是他要送给别的女人的礼物。
人类本来就是敏感的生物,尤其是女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