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日星空

爸妈逼迫我冒着倾盆大雨给弟弟买馄饨，只因他一句任性。我心脏病发作倒在路边，

没等来关心，却只有催促和不屑「那都不是病」「倒下你不也没死吗，你死了最好，

我们就解脱了」圣诞树下，我对着不存在的圣诞老人许愿，希望能开心每一天。

一个声音开口「不开心吗？这里有100颗糖果，当你不开心的时候就吃一颗，

直到吃到第九十九颗，你就可以逃离这个家。」1我叫芩夭，早夭的「夭」。

都说孩子是父母的捧在手心里的至宝，是天降的礼物，可我的出生，就是一场灾难。

妈妈16岁生下的我，这是年龄尚小的她和父亲偷尝禁果种下的罪孽。

这导致我患有先天性的心脏病。我们镇不大，有一次我在雨天回家心脏病突发，

还好遇到了当时接生我的护士长捡回一命。心肺复苏后我勉强起身，

打了三通电话:爸爸、妈妈、奶奶。无一例外，全被挂断。直到雨停了，护士长紧紧抱着我。

冰凉的水滴滴在我的衣领上，分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。她强撑起比哭还难看的笑意。

「当时我把你抱出来时，你还是整个产房里哭得最大声的……」「孩子，

我认为有些事你必须要知道，如果现在不和你说，恐怕等我不久之后被调去市里，

就再没机会了。」她说，我还在娘胎里时就通过影像照出来我心脏有问题。

当时还是简单的心脏病，出生后做个小手术，就有接近百分百的治愈率，

我就能像正常孩子一样生活。可是爸爸和奶奶却不那么认为。奶奶开口，「医生，

可是这孩子毕竟是有问题的。谁想一出生，孩子就是有残缺的？」「什么叫有残缺？

明明就是可以通过治疗避免！」「那外一呢，医生，你敢保证孩子之后能百分之健康吗？

后果你们承担吗？」「妈，可这毕竟是我们的骨肉！」奶奶拉过爸爸，附在他耳边说了什么。

她耳背，说话的音量依旧比平常大几个度。「伟民啊，我找大师算过了。

他说依据风水和卦象，这胎是个女孩。我们不能留。」爸爸在一旁点头默许。

所谓的怕治不好，只不过是他们的遮羞布。无论我有多大的希望正常地活下去，我从一出生，

就被判了死刑。这已经是而这已经是妈妈第二次怀孕了。医生说她子宫内膜薄，

如果再把我打掉，她以后可能会习惯性流产。奶奶在一旁对爸爸破口大骂，

指责他看上了我妈这个赔钱货。爸爸坚决不同意分手，他保证让妈妈生下我后，

下一胎绝对让奶奶抱上胖孙子。我在众人的嫌恶下诞生了，

她们用所有的积蓄买了一张张招子符、瓶瓶罐罐的生子汤。而我，也没有等到属于我的手术。

2跌跌撞撞往家的方向走去。我将怀中揣着的小馄饨袋掖紧了几分。还好，

塑料餐盒包装得好，刚才倒地的那一下没撒出来。手机响起，来电人显示「爸爸」。

「你这个死鬼，滚哪去了！腿残了给宇轩买个馄饨跳都跳不回来了？」宇轩，是我的弟弟，

是他们花了几十万「砸」出来的男孩。可笑的是，他们一直心心念念的宝贝男孩，

竟然有智力障碍。他已经小学了，每天不是流着哈喇子就是翻着白眼，情绪也喜怒无常。

妈妈刚才做饭时，他猛然窜到她脚下，高声尖叫。她的油锅险些烧起来。「妈妈～吃馄饨。」

妈妈没有不耐烦，反而哄着他「宇轩乖，我们不是商量好了今天吃龙虾、大闸蟹，好不好？」

「不嘛，就吃馄饨，楼下漂亮阿姨家的。」妈妈的脸色一下就阴沉了下来。「芩夭，

你去给弟弟买！再磨蹭我把你那堆没用的垃圾都给你烧了！」我粗劣地翻找了一下，

没看到一把伞。「爸妈，你们看见雨伞放哪了吗？」长久的沉默。「宇轩，

你说是妈妈好看还是楼下阿姨好看？」她拿着他的小汽车抬高，故意不让他够到。「呜呜！

坏妈妈丑，阿姨好看。」……我只身冲进雨幕中。「芩夭，你赶紧的，小宇和我催着紧呢。」

「爸，我刚才心脏病发作了。」「你就矫情吧！怀你的时候医生都告诉我了，那都不是病。」

「我刚才都倒在路边了。」「倒下你不也没死吗，你死了最好，我就解脱了。」我捏着手机，

站在楼门口的密码门前，我的心冷透了。3圣诞节马上就要到了，

楼梯口摆着一个大型的圣诞树，树下的一个玻璃罐引起了我的注意。

那是一罐包装得极为精美的千纸鹤糖果。大雨的洗礼竟没让它染上一丝泥土，

镭射纸的包装熠熠生辉。一个声音开口「不开心吗？不开心的话就吃颗糖吧。

这里有100颗糖，如果你吃到第99颗，你就可以彻底逃离这个家。」我环顾了四周，

并没有发现其他人。是恶作剧吧。我想了想，还是把羽绒服里的小馄饨拎在手里，

把糖塞了进去。进了家门，就看见弟弟宇轩一抽桌布，把桌上的玉盘珍羞都扫到地上，

哇哇大哭。边哭还边摆弄着他长长的鼻涕泡。我顿时心里一阵反胃。爸爸和奶奶赔上笑脸，

拿出了一大箱乐高、蜘蛛侠、泰迪熊挨个在他眼前晃。「宇轩乖，不哭不哭哈。」「混沌，

混沌……」妈妈抢过我手里的塑料袋。弟弟看着碗里已经俨然是片汤的馄饨哭得更大声。

「秀春做的馄饨？不应该啊。」爸爸看着碗中的馄饨小声嘟囔，随后意识到了什么，

声音渐小。「呦，秀春？叫得可真亲密啊。她做的馄饨应该怎么样，你很清楚嘛。」

不过妈妈现在没空和他吵，她狠狠剜了我一眼。「这孩子真的养废了，

叫她办点什么事都办得稀里糊涂！」我心口传来一阵绞痛。「瞧瞧，又给我来这套，

说几句就不行。天天养你就跟供祖宗似的，管你吃管你穿。连个馄饨都买不好！」「芩夭，

你就不能像一个正常的女孩一样吗！」断了线的雨滴应声而落，我的心也不断挤压、收紧。

4我一直努力当一个正常的女孩子。可老天好像总是在和我作对。几个月之前，

弟弟的6岁生日宴。爸妈花重金宴请了一堆亲戚。面对一堆生面孔，我支支吾吾不敢开口。

「叫人啊！」妈妈拧着我的胳膊，逼迫我上前。我斟酌着词句，「阿，阿姨……」

对面女人轻叹了一口气「我是你舅妈。」「舅妈！」弟弟屁颠屁颠地跑到她跟前，

环住了她的腰。她把手中用礼盒装的大奥特曼给了他。「我们宇轩又长高了！

像个小男子汉了。」她的目光又停留在角落中默默夹菜的我身上，

嘲弄的笑意多了几分「嫂子，你们家姑娘你可废了老多心了吧。见人都不叫一声。

太内向了不好，以后到社会上怎么混啊」爸爸连声附和「宇轩啊性格好，天真活泼。

这位整天阴沉着一张脸不知道摆给谁看。」「是啊，这孩子一点都不正常。

我都来了无数次了，还不认人呢。」「她，呵……人一来就躲到楼上不敢出来嘞！」不，

是爸爸自己不让我下楼的。新年时我推开门，邻居家的孩子在窗户上挂起了彩灯，

爸爸妈妈小心翼翼地帮着扶着梯子。我心里痒，刚拿起装对联的红色纸包，

远处正在倒水的奶奶瞧见了，杯子摔在地上碎了一地，朝我奔来。她夺过我手中的袋子，

抓起一把玻璃残渣就往我脸上糊。「你这个倒霉玩意，想让全家都沾上你的晦气吗！」

我哇哇大哭，爸妈闻声赶来。他们一反常态地柔声安慰我，我止住了哭声，

他们我带到了二楼的房间让我好好休息。可门，却再也打不开了。他们在门口的对话，

传入我的耳朵。什么「弄脏了」「哭丧」我不明白，也不想明白。我躺在冰凉的地板上，

等身体的温度逐渐散尽。我只知道，往后新年，

窗外盛放的朵朵烟花不属于我、楼下的温暖和雀跃也不属于我。我有的，

只是阁楼里暗无天日的长夜。芩夭，被诅咒的名字，承载不起新年的希望和祝福。

5「要我说，她就是被宠坏了。宇轩你说他有智力障碍吧，但人家刻苦努力，

早晚都会把落下的课赶上。」「她呀，没病，天天却拿自己的病说事。

天天就知道往屋里一呆画画，怎么，真以为自己的画能当饭吃？」爸爸将碎成渣的馄饨一置，

冷冷地看着我。奶奶拍着爸爸的手臂。「伟民，咱不管她。那医生就想骗咱钱，非要做手术，

说要不做手术她活不到10岁。」「要不是我拦着，几万块钱都打水漂了。能死她早死了。

活到现在，还不是没病？有病也是我们照顾得好。」芩夭，芩夭。我没能死在妈妈肚子里，

没能在十岁之前早夭，是不是让你们失望了？绿茵场上。「芩夭同学，

你入学病史里写你有先天性心脏病，你还参加体测吗？」「老师，我要测的。」

她摇着头「不行，你让父母去医院开个检查报告，再写个知情同意书吧，

出事了我们担不起责任。」「老师，我慢慢跑就行了，不会发生意外的。求您。」

在我的软磨硬泡下，老师终于答应了。她说有不舒服一定要停下来。我知道，

知情同意书这类东西，他们是不会帮我写的。爸爸只会说，「心脏不舒服想请假？芩夭，

我就是从你那时候过来的，你心里想的什么我还能不知道？」「可是我难受。」

「难受就去死。整天这病那病的，晦气。」弟弟宇轩时不时的也会递上各种假条给他签，

他一向是来者不拒。「宇轩知道劳逸结合了，真好！」爸爸每周只会给我10元钱，

反之把银行卡密码告诉了芩宇轩，让他随便花，并额外叮嘱他千万不要把钱给我。这十元钱，

均分到每一天就是两元。我会用一元在早上买一个烧饼吃一半，中午烧饼硬了，

就再花5角钱买一碗汤粥沾着烧饼吃。剩下的5角钱我攒起来，用来买画具。

每天和大家正常锻炼加之营养不良，使我的身体越来越差，

我明显感觉心率失常的频率也越来越多。爸爸会和别人大谈他的教育心得「穷养儿，

富养女我看这都是错的。女孩子钱多了她根本不会珍惜。我一周给芩夭10块钱，

她的心思还没用到正地方，很难想象钱多了会成什么样。」「宇轩就不一样了，

人家的钱分配着好得呢。除了吃饭都用来买学具。」